第四十二章 刺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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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更新时间:2012-07-29
  
      天色越来越黑,雨丝越来越密,打在地上溅出小小的水花,一眨眼又被鲜血染红。
  
      甄侦揽着苏日暮跃下马车,避开一道从上至下砍来的刀光,反手一剑。
  
      袼皮靴踏在路面的积水上,发出“嗒”的的声响,低头时甚至可以看见水里流淌的红。
  
      伴随着一声惨呼,一个黑影笨重地落地。
  
      感觉到身后一阵寒意,苏日暮佯装脚下不稳,往前跌去,甄侦及时揽住他,旋身的刹那撤开内力,软剑蛇一般爬上身后偷袭的刺客的右臂,抽回的时候已经对方将经脉寸寸划断,有蒙面侍卫在旁补上一刀,一蓬鲜血溅在那侍卫扬起的衣角,苏日暮看到一幅眼熟的杜鹃泣血图被血覆盖。
  
      再抬起头时,甄侦手中的软剑已经收割了最后一条性命,血液竟是完全没有沾上那薄如蝉翼的剑身,在手腕微动间暗芒闪烁。
  
      这是苏日暮见过的杀人杀得最优雅的人了,当然,他更愿意称这种方式为,变态。
  
      这批蒙面侍卫俨然训练有素配合无间,在敌人多一倍的情况下仍然有条不紊地将敌人全部清剿——付出多人重伤却无人死亡的代价。
  
      要不是情况不对,苏日暮都想开口称赞了。
  
      雨丝冲刷着遍地横尸,寂然而下,唯闻风雨之声。
  
      鹧鸪和几个还能动的蒙面侍卫谨慎地检查了一遍,才回禀道:“大人,十八名刺客全部伏诛。”
  
      甄侦的衣衫长发已经被雨水打湿,水珠顺着秀逸的轮廓下滑,却看不出一丝失态,冷冷看向场中十数具尸身时,他的嘴角甚至噙着一贯柔雅昳丽的笑,慢慢的悠然的吐出一行字,“在京都之中肆意行刺,真是好胆量。”
  
      极轻极轻的箜篌般低沉悦耳的语调,像是带着一根纤细的弦,划过肌肤,冰冷的生疼。
  
      仅是一霎,那股冷意就敛个干净,甄侦云淡风轻对众蒙面侍卫道:“都回去疗伤吧,鹧鸪留下,另外,通知京城府尹,派人来收拾收拾。”
  
      “是。”众人顿时散开,各司其职,干脆利落。
  
      苏日暮默默猜测着他们的身份。
  
      既然是叫甄侦“大人”,那就不是私人的护卫了。
  
      在天子脚下,可以养这么一批精练的护卫吗?
  
      甄侦收起软剑,看向他,后者外面一层的同样衣袍都湿了,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,唇色很苍白,微卷过长的额发落魄地贴着被雨水侵蚀的脸颊,好像眼角流出了黑色的泪。
  
      甄侦看得一怔,说不上心里头突然而至的是什么。
  
      苏日暮奇怪地回视他。
  
      “还好吧?”甄侦回神,问。
  
      苏日暮眨眨眼睛,抖落睫毛上的水珠,“我没事,假设你的脑子没被刺客撞坏的话,我们应该先回马车,想冻死小生就说。”
  
      前半句还有些恍惚似的,后半句就恢复一向的语气和自称了。
  
      “鉴于是你惹来的刺客,我收拾的残局,都没让你给谢礼了,你能不能口气好点?”甄侦如是说着,脚下倒是拉着他回到了马车。
  
      “那你就放小生回去,不连累你呗~”苏日暮立马扑向手炉,都快冻僵了还不忘嗤笑一声。
  
      “……你这叫过河拆桥。”
  
      “小生本来就没想上、你这座桥。”
  
      “……”面对一堆刺客甄侦都没觉得这么无力,让他很有扎这嘴欠的混蛋一飞刀的冲动。
  
      幸好理智万岁,压倒冲动。
  
      甄侦除下湿透的外袍,里面的中衣也半湿了,他把苏日暮拖起来,去解他簌簌滴水的氅衣。
  
      “小生自己有手!”苏日暮不满地拍开他,自己解开系带,束发的带子已经松开了,湿漉漉的长发散散铺开,打湿了氅衣里干燥的外衫。
  
      “你好像很镇定。”甄侦注视着他,道。
  
      苏日暮抹了一把脸,“又不是没见过死人。”
  
      “嗯?”这副口气让甄侦挑了眉。
  
      苏日暮状似随口道:“早几年打仗的时候,小生去过边疆,撞上两军交战,他们在那儿打,小生躲旁边看,见过那场面,还会怕这个?”
  
      再久远一点的,就是那些亲身参与的,那些惨叫,那些血腥,那些堆砌的尸骨……
  
      “你为什么去边疆?”固定在车厢里的小木桌上的茶已经洒了,甄侦将茶杯扶好,熟练地重新斟上变得温凉的茶,他的声线总是带着一股空明浩渺的感觉,此刻在雨声的伴随下更显得朦胧清远,似乎有些不真实。
  
      苏日暮看着甄侦的动作,有些恍惚地想起记忆里的那个人,他的声音要沉一些,但是同样博学多才,同样见多识广,喜欢在雨天里沏上一壶茶,坐在廊檐下,和偷溜出门的他说很多很多话,目光里映着漫天细雨微微出神时,总让人感觉这人是不真实的。
  
      怔忡不过一霎,苏日暮很快就意识到现在不该是恍神的时候——不过自从见到甄侦,他回忆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。
  
      甄侦目光微闪,抿了一口茶。
  
      安静下来的时候,他整个人都有些微病态,举手投足除了那份恣意不羁,看不到一丝年轻人该有的活力。
  
      “边疆有种酒叫滚火球,”苏日暮掩饰性笑了笑,眉目风流,“喝下去的时候,就像是有个火球从嘴里一路滚到了胃里,这酒难酿,小生跑了大半年找到一坛子,花光了身上的盘缠才到手。”
  
      说是酒,他都怀疑里面加的是一大把蜀地出产的顶天椒酿的辣椒水,喝下时,他几乎以为五脏六腑都会被烧成灰烬锻成残渣,那个刺激感,欲罢不能。
  
      “你真是嫌命太长……”要酒不要命的典范。
  
      甄侦摇摇头,他都不知道这书生是怎么在那样兵荒马乱的地方生活了大半年的。
  
      “人生苦短,该当一醉方休嘛~”苏日暮眯着眼笑,这使他瞅上去像个孩子,有些没心没肺。
  
      “人生苦不苦短我不保证,我只知道再喝下去你的命绝对短。”甄侦是一流的暗杀者,原以为在过去二十几年的漫长时光中他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耐心,但是现在他发现这玩意儿确实应该多多益善,最起码对着这样的苏日暮让甄侦莫名有点烦躁。
  
      好吧,感谢苏日暮帮他锻炼耐心。
  
      苏日暮不置可否,眼角瞥向他。
  
      对方的黑发也被打湿,束冠取了下来,整齐的发髻有些凌乱地散开,滴落的水润湿了白色的中衣,显出他藏在层层衣袍下稳健颀拔的身材,在车厢昏暗的光线里,让这个温润的男子多了一分平日里看不见的狂野,莫名令人觉得具有侵略性。
  
      苏日暮好像瞥见他背上有一道道艳丽的红,不由地扬眉,问道:“你受伤了?”
  
      “没有。”甄侦道,然后才注意到他的眼神,立刻想起了什么,随意道:“我背上有个刺青。”
  
      苏日暮无端想起那副反复看见的杜鹃泣血图。
  
      马车一路安稳地回到甄府,林伯已经侯在门口了,见两人下了车,也不问刺客的事,只送上两件加厚的外袍,道:“大人,苏公子,热水已经备好了。”
  
      打了个寒颤的苏日暮赶紧接过来,同时也敏锐地感觉到潜伏在四周、比平时多上一倍的暗哨,然后在甄侦唤他时,若无其事地往里走。
  
      ……
  
      除却对象不说,朝廷命宫当街遇袭的这点毋庸置疑,第一时间就已上呈皇宫,天仪帝当场震怒,勒令京城府尹楚故严查此事。
  
      正在喝水的阜远舟气的直接把手里的茶杯砸到桌子上,“那个笨蛋到底得罪了什么人?!”
  
      挥退信使的阜怀尧有些诧异地望向自家三弟,有些不解于他的愤怒。
  
      永宁王转过身抱住他的腰,蹭了蹭,借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失态,“皇兄你想想啊,皇帝本来就是个高风险的位置,一年到头都有刺客虎视眈眈,苏日暮还引来了一大批杀手,万一哪个不长眼的来皇宫了怎么办?实在太讨人厌了~~~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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